工作日上午9點,正是開工熱火朝天的時候,位于松山湖的瑞必達工廠卻不見人頭攢動。這家企業8月份剛因為“機器人敲鐘”掛牌新三板而名聲大噪,月產觸摸屏玻璃800萬-1000萬片,可車間內四下無人,唯有信號燈閃爍的機器人在安靜作業,開料、精雕、清洗等系列工序,機械手有條不紊地操作。90后楊威和他的伙伴們,偶爾走出來查看一下,一個人就能同時管理18臺機器人。
這是東莞首家民營無人工廠。跟它相距半小時路程的東城牛山,上市公司勁勝精密的智能工廠正在抓緊建設爭取12月運作;厚街巨岡機械偌大的智能設備制造工廠,以160人創下每年4億元的產值……機器人正在悄然“占領”世界工廠。
上周末,13至15日,2015國際機器人及智能裝備峰會暨“千人計劃”專家東莞行活動在松山湖(生態園)舉行,50余位機器人制造領域的國內外知名學者出席,為東莞機器人產業把脈。而本周,廣東國際機器人及智能裝備博覽會18日-21日在東莞舉辦。無論在業界還是政府層面,東莞實施的“機器換人”行動計劃正在加速推進。
瑞必達:傲嬌的工資單
對于機器人的進駐,楊威和他的工友,一開始是拒絕的。
“跟機器人比,我沒什么信心。”一位80后工友坦言當時的忐忑。90后的楊威則老是想著換工作,因為在原來的車間做機器維修,一天工作下來,全身上下的衣服沒什么地方是干凈的。
老板的思慮比他們更為焦灼。2012年那年,正值智能電子發展的風口,工廠制造觸摸屏玻璃,看起來產品很“高新”,實際也是典型的勞動密集產業,用工最高達到5000人,后來因為招工困難以及工人流失,用工也保持在2000多人的水平。
“用工現在完全是工方市場。既要提工資,又要增加員工福利,三四千元的工資說不干就不干了。”瑞必達總經理曾建軍說,公司2011年創建,初始產能一個月10多萬片,后來增加到100多萬片,可每個月的人工成本和管理成本依然高企。
董事會決定啟動“機器換人”計劃,曾建軍以私人關系,從英國邀來專家做研發設計,雕刻機的精度要求高,經過3個多月的反復調試,實現了需要的細節要求。2012年8月份,第一個傻瓜式操作的機械手生產線開動,工友們經過簡單培訓后就可以上手。原來總是一身臟兮兮的機械維修工楊威,則成為維護機器的技術工人。
瑞必達的這項改造,歷經3年多逐步“機器換人”,月產能達到800萬-1000萬片,公司業績年增長超過80%,成為華為、LG、SONY、小米、聯想、OPPO、魅族等手機的優秀供應商,直接助推今年成功登陸新三板。而工人經過自然流動,只有1200人,原來的普工成為了可以同時打理18臺機器人的技術工人。
對于這點曾建軍很傲嬌,大方地讓財務打出工資單給記者看,大部分90后、85后的工資可謂“亮瞎眼”,7000元以上甚至高至7900元的工資不少,普通的也能拿到五六千元的工資。這還是在行業淡季,楊威所在的部門獎金高達幾十萬元,工友們還拿著獎金旅游去了。
“良品率從80%多提高到90%多,這個部分就給企業帶來很可觀的利潤,這些紅利都讓工人共享。”董事長胡家達算來算去,這是工廠和工人的雙贏賬。
巨岡機械:主動擁抱機器人風潮
與瑞必達在產品制造中“倒逼”機器人配套的發展路徑不一樣,現在遷址厚街的巨岡機械則是主動擁抱這個潮流。
這家企業10月隨東莞市長袁寶成在央視《對話》欄目一鳴驚人。節目中巨岡就品牌手機殼中框這個項目,與世界機器人“四大家族”之一的日本發那科PK,最后以1分16秒的優勢勝出。說起這場斗法,巨岡總經理現在還倒吸一口氣:“別人都以為電視播出來肯定是贏的,其實是險勝。我們也沒有十足的信心,畢竟對手是發那科。”比起發那科這樣的豪門貴族,巨岡的出身頗為草根。2006年在長安創辦的時候,場地就跟現在工廠的傳達室那么大。黃光景和他的團隊做貿易起家,2007年一度想要嘗試研發自動化設備,因為起步太低、資金緊張,就失敗了。
“后來我們改成自己貼牌,讓工廠代工生產數控設備。通過這樣先打出自己的品牌。”讓黃光景沒想到的是,在2008年風聲鶴唳的金融風暴中,這樣貼牌賣出的機床反倒迎來了最好的發展時期,一開始一個月賣10來臺,2009年能賣100臺一個月。后來總結才得知,那個時期適逢《勞動合同法》頒布,加上經濟環境的壓力,不少工廠為了維持穩定和壓縮成本,都用一定的數控設備來代替人力。
那時的國產數控設備起步不久,可以代替人工的部分都比較簡單,設備卻很緊俏。在這個時期賺足第一桶金之后,巨岡機械再度下定決心自主研發機床。黃光景親自上陣,和幾個公司的技術骨干,就這么組建起了研發團隊。
為什么公司沒有請來高技術人才進行研發呢?黃光景反映的問題,也是很多國產機器人工廠當時面臨的相同困境:“國際上的龍頭企業,以及大陸當時處于該行業領先的臺資企業,掌握了機器人技術的,都會嚴格保密,團隊也簽定保密協訂,沒那么容易挖人;而科技院校的一些技術未必就很接地氣。思來想去,最后只能自己來。”
公司這個脫胎于傳統機床制造的團隊雖然有點“土八路”,就這么摸索著上路了,但是一沒經驗,二沒科班出身的人才,公司的機器人技術哪里來?
面對這個問題,黃光景尋思良久,還是坦誠回答了:“我們不回避這個問題,就是把好的機器買回來,分解、拆開、學習。”他回憶,當時世界上只要有高端的機器人展會,不管在歐洲還是在日本,他都會飛過去學習。
2008年他在日本參加一個機器人博覽會,被琳瑯滿目的機器人震撼了,斷言“毫不夸張地說,世界上先進國家的機器人比我們先進幾十年”,他看到一款高速度輕切削的機器,要比國內同類型的機器穩定、高效得多,國內用的款在1988年日本就已經淘汰了。
如何在短時間內縮短這一差距、甚至在某些領域超越它們,就是國產機器人的發展空間。